笑笑

人往前走的时候未必会一直数着一二三,但无论多少步,都是一二三累积起来的。

Crush

我死去的第十年。


风吹向我曾经开过的人间。


记不起来的那天看见了些什么风景,人群涌动当中,共分一点清凉,看一看逐渐瘦削下去的水汽。


但我总记得在细枝中间看到的白色小花。花很小,开得也散漫。我想如果我能闻到的话,一定是时而清淡时而浓郁的香气。想摘一点小花,触不到,且花小得无法放在手心。但花浅浅的香始终留存,让过路人闻到,我心里不觉泛起一点欢喜。


忆起楼台抛花,当时那柄芍药落到那人胸口时,他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?我终是记不清了。他自是清风霁月,而我,已经在泥淖中踽踽独行很久了。十几年,足以把记忆中曾青葱的少年影像磨出茧痕,再次回望来时的路,连风景都变了模样。


是早春时节。天空中悬着几只孩子放上的纸鸢。之所以对纸鸢有这么深的感情,是因为“所有纸鸢仿佛都是鸟儿”从小根深蒂固的认识。它们像梦藏在心底,不单纯是一种怀念,同时也是作为过滤那个满是污垢的浑浊中的自己的一方清池所在。


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情形。那时候,虞夫人锐利的眼神仍在这世上。我同师弟们戏纸鸢,比试剑法,灵力依旧充沛。江澄这小子,赛不过我就急了眼,我们打打攘攘起来,从校场一路推搡到莲花尚未盛开的湖边,双双跌了进去。我们周身湿漉漉的回来时,虞夫人自是恼了火,罚我跪祠堂。我当时很是委屈,她骂我的时候我还能在心里恨上她几分钟。现在,确是再也不能了。回想起来,虞夫人虽是嘴上毒了些,却也没做过任何真正害我的事。


“魏无羡死了。”

除完夷陵老祖,各门派该是都御剑回去了,包括江家——重新组建的江家。

而江澄,他会不会一个人,从夷陵一路坐船慢慢悠悠的回云梦。坐在船上的时候,他会不会第一次觉得船那么大,那么空,水路那么慢。

回莲花坞时江澄坐的那船的船家会不会是个软糯的江南女子,一腔好嗓,咿咿呀呀唱得极为好听。

到底江氏没了双杰,坞上也不可能有少年的踪迹了。他或许恨我,又或许不恨。有什么区别呢?

“死者长已矣,生者归故里。” 是这样的吧。


说起船舶,我忆起去蓝氏听学,把宁静雅正的蓝氏学堂搅得一团乱麻,倒也和蓝湛不打不相识。前世的我们说好,也不好。他一个小古板,不经逗,三两下便红了脸,除了“无聊”,也只会说“不知羞”了。可我却不知为何觉得他无比有趣,竟移不开眼。再后来我们合力斩杀屠戮玄武,赶上温狗胡作非为。我坠入乱葬岗后便是另一番光景了。


“许多年过去了,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,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,因为往事总是会自己爬上来。”


我突然开始无端地想念起蓝湛。当所有人都奉承我赞誉我畏惧我的时候,只有他,一个人站出来,说鬼道损身更损心性;而当所有人都唾弃我憎恶我声讨我时,他,又是唯一一个挺身而出,替我说话的人。


一种不可言喻的情感在我内心萌芽,有感谢,有怀念,有不舍,更多的,还是遗憾吧。


其实在很多时间,在诸多事情面前,我永远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,缩小圈子,哪怕真的很孤独,却依然做着自己想做的,有意义的事。我认为我所做是对的。他曾在穷奇道截我,说我离经叛道。我反问他,离哪本经,叛何方道。他显然是迟疑了。我想,除了师姐,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。


我的人生就像手中的那根火柴,那么短,慢慢地烧到了指尖,然后熄灭。可就算熄灭之后,我也心存感激,感谢它的光,也感谢它的稍纵即逝。


叶子的离开,不是风的追求,也不是树的不挽留,而是命运的安排,自然的选择。花开花落,天道轮回,该来的会来,该走的会走。


有时候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,而是另一种开始。


我相信所有失去的,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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